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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折 天罗宝典,五艳妍心[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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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品着滑如浸乳丝缎般的美妙手感,喃喃道:“很久,没有 人敢对我这麽不礼貌了。胆敢如此的蠢人,我会锯断他们每寸肢体,挖出双眼丶割断 舌头,再用烧红了的小铁箸,一点丶一点耷黏着挟下他们全身的皮肉……奇怪的是: 我一见了??的容貌,却都暂时忘了这些念头。”
明栈雪闭目仰头,强自运功压下脉中雷劲,忽然开口。
“你……你若想以酷刑折磨於我,我便咬舌自尽,让你什麽也得不到,到头来一 场白忙。”
岳宸风料不到她身中紫度神掌的雷劲,竟然还能开口说话,闻声身形如影一晃, 无声无息退至门边;落足之际,原本所在处似还留有残像,一丈的距离间乌影层叠, 若有数名振衣舞袖的岳宸风。
明栈雪堪堪镇住体内隐患,浓发一摇,支起半截柳腰,掩口迸出一串银铃轻笑。
岳宸风面色铁青,这次却非是故意示弱,虎目中杀机隐现。
明栈雪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幽幽一叹,曼声道:“我认栽啦,岳宸风。多年不 见,没想到你的武功进步如斯,好厉害的虎?七神绝!”
岳宸风容色稍霁,“哼”的一声,狞笑道:“中了紫度雷绝丶还能开口说话的, ??明姑娘也是我平生仅见的第一人。待??眉间的紫气布满印堂,雷劲便在体内结成了 丹,如无我的‘九霄辟神丹’化解,??将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届时??若还笑得出, 岳某人才真是佩服。”
明栈雪封了身上几处道,知他所言无虚,胸中却仍有一丝不平,忍得片刻,终 究还是问了出口。“碧火神功虽是内家绝学,却不能无端飞进,你的内功进境如斯, 定是另有奇遇。我说的是也不是?”
岳宸风微微一怔,不觉失笑。
“都到了这时候,??还争什麽?”
“你既未否认,那便是啦。”
明栈雪淡然一笑。“我说呢,你怎能在短短数年之 内一口气贯通七绝,原来又是天上掉下来的遇合。你这人要说有甚长处,便是运气之 好,令人瞠目结舌。”
岳宸风面色一沉,正要反口,蓦地微凛:“小贱人虽要强好胜,决计不会在紧要 关头一味缠夹……莫非,她在等什麽人出手?”
长笑道:“??若巴望着谁人来救,算 盘可就打错了。”
明栈雪端坐不动,轻笑道:“是麽?”
哗啦一声瓦破檐穿,一条乌影跃入庙中,凌空挥掌拍落。
岳宸风转身相接,双掌对击,来人内力不及,顺势後跃,手中乌枵木拐一点,稳 稳踏上中庭残破的青石砖地。
岳宸风收劲吐息,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接招的右掌心麻痒难当,血脉所经,整条 手臂都刺热起来,不由心惊:“好厉害的毒掌!”
见来人拄杖而来,不愿贸然硬拼, 忙施展形绝“藏形蹑影”退至火畔,丹绝“碧火神功”的雄浑内劲於体内运行一周, 将毒素悉数化去,点滴不留。
便只片刻工夫,来人从容跨过高槛,却是一名瘦小佝偻的黑衣老妪。
她双目明亮,步伐虽慢,落脚却极是俐落稳健,风帽中漏出几绺斑驳灰发,乾瘪 的小脸上蛛纹密吐,相貌并不特别丑陋,只是老迈已极,说有百岁也不难取信於人。
檐外,无数条曼妙身影“唰唰”滑落,足不点地,就这麽吊在半空中随风轻荡。
仔细一瞧,这一干女子虽然黑巾覆面,但个个身段窈窕,乌丝般滑亮的紧身夜行 衣上飘着五彩斑斓的鲜艳饰带,显是正当妙龄;藕臂间掠过一抹丝滑银光,却是攀着 极细的绳索缒下屋檐,在夜空里看来宛若悬蛛,艳丽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以岳宸风的内力修为,若有人一近破庙数十丈方圆,断不能逃过他的耳目,这帮 妙龄女子却又是如何掩至?岳宸风心念一动,忽想起七玄中人传有一种无色无味的奇 毒,随风入夜,恍如细雨浸润,能麻人舌嗅闻听,令中毒者五感渐钝而不自知。打量 黑衣老妪几眼,顿时了然於心,冷道:“据我所知,越城浦左近非是‘天罗香’的地盘。?夫人深宵驾临,不知有何见 教?”
被称为“?夫人”的老妪凤目一翻,拄着乌枵杖望了他几眼,低声道:“尊驾好 眼力,竟认得老身。”
岳宸风从容笑道:“天罗香的势力,在七玄界中足以位列前三甲,谁不知‘代天 刑典’?狩云?夫人的大名?贵门三代宗主都受过夫人的教导,放眼当今七玄界中, 数不出一个比?夫人更德高望重的长老。”
?夫人拄杖一笑,闭目低道:“年轻人,你的嘴很甜哪。”
从缠腰的内袋里取出 一枚龙眼核大小的黑丸,低声道:“这是本门‘五艳妍心散’的解药。你含入口里, 从这扇大门直直走将出去,别要回头,一个时辰後毒素自解。”
岳宸风听她有意圆场,只道是对掌之後心知不敌,萌生畏惧,笑道:“恐难如夫 人之意!人我要,解药我也要。凭夫人的武功,只怕拦不住我。”
?夫人淡淡一笑,拄杖低道:“既然打不过,那便不要打。”
竟背转身去,慢吞 吞地踱出了庙门。却听明栈雪叫道:“小心,别让她封住此地!”
神坛里外的耿照丶岳宸风闻言,俱都一愣。
耿照心想:“这?夫人不是来救她的麽?她怎又出言提点岳宸风?”
岳宸风却不由一凛:“难道是……糟糕!”
施展形绝掠至门边,忽见一张大网从 天而降,交错纵横的雪练将整个山门封起来,细密的网罟大如铜钱,仅容一指穿过。
岳宸风提掌劈落,只觉银丝既绵又韧,触手沾黏,他这掌运上了七成功力,竟然 击之不穿。他双掌交叠,轰然击出,连胡彦之丶薛百?这等高手都抵受不住的紫度神 掌,偏偏对银丝蛛网一点用也没有。
手掌击上丝网,不过将它撑挤出单臂五指的形状,无论延展得再深,终究无法穿 破,内力反而加速逸去,几乎不受控制。岳宸风在山门前略一耽搁,两壁破窗外也都 覆上了丝网;抬头上望,屋顶的破网孔洞外银光灿灿,一绺一绺的丝束交错纵横,竟 无一丝空隙。
岳宸风猛然回头,怒不可抑:“这便是天罗丝?”
却是对明栈雪问。
她淡淡一笑,柔声道:“是呀,我当初只带了一卷随身,你也见识过的。总坛可 多着啦,要捆住一间屋子,原也能够。”
耿照想起她随手一挥,便将自己一路推过火 堆,系绳却肉眼难见,暗忖道:“原来那便是天罗丝。”
岳宸风面色一沉,伸手道:“拿来!”
“拿什麽呀?”
明栈雪嘻嘻笑着,口吻一派天真烂漫。
“五艳妍心散的解药,还有那柄匕首。”
岳宸风冷笑:“天罗丝水火不侵,凡铁 难断。我见??用过一柄匕首裁丝,东西呢?”
明栈雪耸了耸肩,背影依旧优雅好看,动作中却有一丝少女般的淘气俏皮。
“五艳研心散是以五种毒物混合配置的毒药,选用哪五种毒物丶配比如何,天罗 香中人人不同,别说我无解药在身,便有丹药,也解不了姥姥的方子。”
她说着似觉 有趣,掩口“噗哧”一声,怡然道:“至於那柄裁丝匕,方才已被你的‘金甲禁绝’所断,岳老师紫度神掌一挥,连 破片都不知飞到了哪里,小女子爱莫能助。那天罗丝质地奇异,便有神兵利器也不易 割断,刃尖须浸泡特制的药水,反覆锻打,经三年而成。秘方在《天罗经》里有详细 记载,你要不要看?”
岳宸风怒极反笑:“人是??引来的,能眼睁睁看??毒发身亡?明栈雪啊明栈雪, ??真当我是三岁孩儿?”
怒目一睨,瞳中溢满赤红血丝,犹如猛虎伏岩,状欲噬人。
明栈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说她们是来救我的?”
她越笑越是酣畅,直笑得前仰後俯,无视於岳宸风的杀人目光,好不容易缓过气 来,轻抚酥胸:“我自回东海,已挑掉了天罗香五处据点。有名有姓的共杀死织罗使 五人丶迎香使七人,没名没姓的弟子更是不计其数,逼得一人之下丶众人之上的?姥 姥非亲自出马不可。我若不死在此间,姥姥只怕难与我师姊交代。”
她末尾几句提高了声调,随风远远送出,庙外听得一清二楚。
山门之上,雪白丝网映出一抹佝偻身形,?夫人低声道:“叛徒!早知今日,当 年我便该再加把劲儿,力劝掌门斩草除根丶赶尽杀绝,也不致枉死了那些个忠心耿耿 的徒众。这五艳研心散若能要了??的命,还算是??的造化,落在老身手里,定要将?? 剥皮拆骨,割成一条条的,教??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
岳宸风的目光来回巡梭,面上馀映艳红丶跳动不休,心中却是惊移不定。
“难道……贱人转了性,这回说的竟是实话?还是她与?夫人串通一气,编派了 这一大套,来诓骗於我?”
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低声问:“人呢?”
明栈雪知他问的是耿照,轻轻一笑,悄声道:“给我一刀杀了,尸身投入井里, 你信是不信?”
岳宸风不置可否,又问:“东西?”
明栈雪明白其意,下巴微抬,一 双妙目投向他身後梁间。
岳宸风馀光瞥去,果然见贮装赤眼刀的那只乌檀琴匣横放在梁上,背匣的革带与 琴匣一角染有墨一般的深浓赤赭,一看便知是半涸之血;其量之多,还沿着壁角缓缓 淌落一抹乌红,只是没於隳墙败土之间,也不怎麽惹眼。
“她不知耿照紧要,没准真是一刀杀了,取其财货珍宝。”
岳宸风并未全信,只是盱衡情势,先求五艳研心散的解药,生离此地,以脚尖在 地上写了个“逃”字,又望了梁上一眼。明栈雪却轻轻一抿,探出莲瓣儿似的小巧白 绣鞋,将那“逃”字抹去,写了个“海”字,抬眸望了琴匣一眼,笑意嫣然。
岳宸风面色铁青,迟疑片刻,咬着牙缓缓点头。
明栈雪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姥姥,昔日在总坛之时,??对我虽说不上好,却 做到了‘公平’二字,该骂则骂丶该赏则赏,与旁人并无不同。我怨恨师傅丶怨恨姊 姊,怨恨天罗香众人,独独不怨恨??。”
门外,?夫人拄杖默然,良久才道:“到了这步田地,说这些都已迟啦。早在?? 盗《天罗经》反出宗门之时,??的下场便已注定,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忽听门 里一声低呼,明栈雪急道:“哎哟,姥姥!??怎地给说了出来……”
突然惊叫:“你……你想做什麽?那是我师门的宝物,你休想……啊——”
从网罟望进去,岳宸风魁梧的身形恰恰挡着明栈雪,果有几分侵凌的模样。
?夫人心念一动:“莫非她未将身怀《天罗经》一事透露给他知晓?不好!”
乌 枵杖一点,小小身子凌空飞起,扑入山门:“撤!”
拐杖所指,雪练蛛网应声两分。
山门之中,岳宸风早已蓄势待发,听得脑後风至,霍然转身;只见?夫人已至, 左手食丶中二指宛若鸟爪,径取岳宸风双目!
这本是兵法中常见的“围魏救赵”之计,?夫人毕竟年老血衰,又是女子,先前 吃过岳宸风掌力的亏,不欲正面相擀。谁知岳宸风不闪不避,闭上眼睑,竟以人身之 中最柔软的双目相迎!
?夫人乃当今七玄界数一数二的大长老,平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生死相搏之际, 谁敢平白卖一双照子给她?不觉气恼:“兀那小子,敢置老身於胡底!”
半空中易虚 为实,指钩朝他目中插落!
“笃”的一声,岳宸风面上金芒一闪,指尖却未入肉溢血,所刺脆韧如革,不像 是柔软脆弱的眼珠,倒像一指戳中了眉骨。这样的横练硬功?夫人闻所未闻,一怔之 间岳宸风双掌交错,“唰!”
一声扯下她的数层缠腰,屈膝上顶;?夫人叠掌一接, 顺势飘退。
岳宸风扯烂缠锦,一把从漫天花碎中攫住黑丸,送入口中,反手扣住明栈雪的腕 脉,将她掳至身前!
“你!”
明栈雪咬牙一抬头:“不守信用!”
岳宸风纵声长笑:“与虎谋皮,谁人之过!”
?夫人双足落地,挥舞木杖,蛛网正欲重新织起,岳宸风挟着明栈雪踏前一步, 狞笑道:“老虔婆!??要《天罗经》还是一团烂纸?”
?夫人面色一凝,伸手制止 左右,挑动疏眉,低声道:“你待如何?”
岳宸风道:“我不欲与天罗香为敌。就按照??原先提议,这小贱人交给??们,天 罗香让条路给在下离开,莫要逼虎伤人。”
心中却暗自盘算,先带赤眼离开此地,回 头再趁?夫人落单之时下手袭杀,又或命五帝窟众高手牵制,伺机夺回明栈雪。
?夫人不欲节外生枝,点头道:“如此甚好。阁下武艺高强,可要划下道儿来, 日後江湖相见,天罗香才不致错杀了朋友?”
岳宸风笑道:“区区贱名,便不劳夫人费心了。”
挟着明栈雪走上前去,?夫人 也拄杖缓步而入。
明栈雪忽道:“岳宸风!我以《天罗经》交换一条生路,你竟要将我交出去?”
岳丶?两人双双停步,?夫人心想:“他是‘八荒刀铭’岳宸风!自诩正道,必 不遵守与七玄中人的约定……难怪,难怪他不敢以姓名示人!”
岳宸风却是暗叫不好:“小贱人移祸江东!”
正欲辩解,顶上“呼”的一声落下 一物,?夫人的距离较近,杖尖一翻一挑,稳稳将那物事按在地上,正是乌檀琴匣!
岳宸风眼中杀机一露,?夫人对他已无点滴信任,两人仅静止一瞬,双双动起手 来!
便在此时,明栈雪忽伸手往踝边一抹,似是割断了什麽,如箭离弦般掠向破窗!
?夫人被岳宸风的雷绝掌震退两步,已然追之不及;岳宸风施展形绝,堪堪追至 明栈雪身後两臂之遥,伸手难及,索性凌空一掌,正中其背门。
明栈雪藉势撞在破窗外的天罗蛛网上,伸手一抹,整个人便穿了出去!岳宸风恍 然大悟:“是那柄匕首!她定是藏了部分碎片在掌间!”
既失一鹄,不可再失一鹿, 忙将琴匣负在背上,纵身跃出山门。
院里高高低低据满了黑衣彩带的妙龄女郎,地上横躺着几具尸体:窗边两人,井 畔一人,半圮的围墙被穿破一扇窗格,四周布满血迹。?夫人拄着拐杖,静静踏着青 石砖地凝视着岳宸风,眼角垂落的衰老目中蕴有精光。
一名女郎翻墙落地,恭恭敬敬地跪在?夫人身前。
“启禀姥姥,墙外有三名姊妹不幸殉难,算上落井的两人,死者共计八名。那人 已不见形迹。可要继续追赶?”
“不用。??们撞在她手里,也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夫人轻道,双目却牢牢盯 着眼前之人。“岳宸风,交出《天罗经》天罗香上下决计不为难你。”
岳宸风冷笑。
“??是她姥姥,岂不知明栈雪说谎成性?小贱人出手狠毒,天性冶放荡,伤天 害理之事做得多了,这等信口雌黄的无聊话语,夫人切莫当真。”
?夫人微微一怔,才省起他口中的“明栈雪”原来是记忆里那个白衫白裙丶明 艳不可方物的小女孩。
那是她闯荡江湖之後,自己取的名字罢?印象中?夫人从没喜欢过她。她这辈子 看过太多丶太多血淋淋的例子了,女人太美,只会替自己和别人带来灾祸,便是十几 岁的小女娃也不例外。
她暗自叹了口气,决定在此时此刻稍稍纵容一下自己,做一点任性的事。——天罗香的女子纵使十恶不赦,也只有我等天罗香之人能够针砭处罚!
这事,死也轮不到外人插口。尤其是自诩“正道”的臭男人!
“我也不想当真。”
?夫人低道:“你把背上的木匣留下,全身脱得赤条条的, 证明你身上没有《天罗经》之後要走要留,任君自便。”
“也好。”
岳宸风口含黑丸,深吸了几口冰凉乾冷的夜息,确定全身真气运转如意,五感尽 复聪明,活动活动指节,狞笑道:“我一直想试试,失了‘七玄界第一武典’的天罗 香,武功究竟还剩几成!”
◇ ◇ ◇也不知过了多久,耿照全身血脉一通,四肢终於恢复自由。
他跃下神坛,伸展酸麻的肌肉关节,忙不迭地拍去头脸沾上的蛛网灰尘。
不久前,岳宸风才凭着一双肉掌杀出破庙,中庭内遍地都是被他一掌震死的蛛门 女郎,?夫人率领剩馀的手下追了出去。原本一团混战的激烈战场,如今只馀冷风习 习,说不尽的凄冷寥落。
耿照弯腰揭开一具女尸的面巾,虽瞠目吐舌丶死状凄惨,但扭曲苍白的五官依稀 辨得出主人芳华正茂,也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年纪。
他本想将尸首就地收埋,又唯恐岳宸风去而复返,连挪动尸首排列在一处亦不可 得,心中为诸女暗诵佛号,忽然膝弯发软,一阵地转天旋,蓦地想起:“是……是那 个什麽‘五艳研心散’的毒!”
扶着古井边缘想稳住身形,手掌却在井缝里的青苔上 一滑,整个人头上脚下跌了进去。
噗通一声,冰寒刺骨的井水涌入口鼻,耿照双手乱攀,好不容易抓住了嶙峋错落 的井壁砌砖,仰头冒出水面,一边呛咳,一边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把肺中 的积水呕出。
这井昔日是庙中修道人所用,破庙占地不小,想来极盛时要养不少徒众,井虽挖 得不深,井栏却做得宽大。若非如此,以耿照倒栽葱似的扑跌入井,光是狭窄的井壁 便能撞得他头破血流,枉自送了性命。
他攀着井壁,支撑身体不往下沉,双眼渐渐习惯黑暗。
透过头顶照落的一点月光,赫见水面上浮着一大把丶一大把的黑发,左丶右丶对 面的井壁处各都搁着一具女尸,耿照想起适才明栈雪穿出院墙时,顺手杀害数名天罗 香弟子,其中坠入井中的有……两人。
他忍不住全身发冷。
左手边和右手边的女尸面部朝下,井水的浮力支撑她们的头颅和身体,要不了多 久,当水灌满了肺部之後,尸体便会逐渐下沉,直到腐烂至某个程度才又再度漂浮起 来。
只有在正对面的第三名“女尸”胸口以上还浮在水面。就和他一样。
他勉力打醒精神,试图从幽暗中分离出“女尸”的轮廓,只可惜冰冷的井水无法 冲淡毒素,五艳妍心散的毒正透过血液行遍他身体各个角落。耿照顿觉胸口有股说不 出的闷痛,尽管井水冷彻心脾,他却似乎能清楚感觉到心脏掐挤丶扩张,又掐挤丶再 扩张的动作,挟带着鼓动似的隐隐闷痛……
“五艳妍心散其实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蛊。”
“蛊……蛊?”
耿照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才发现是“女尸”在对他说话。
“像粉一样的鳞蛊被吸入体内之後,便会顺着血液流到心脏——人身上最温暖的 地方——开始准备孵化;麻痹五感知觉的,便是在孵化的过程中,由剥落的鳞粉中所 散逸的毒素。
“所以在第一阶段,你只觉得耳目不灵,略感头昏,因为鳞粉不是什麽了不起的 毒物,找个好点的大夫抓一帖温补祛邪的药,睡一觉起来你就会觉得好多了。
“真正的毒,是等蛊孵化之後,无数蚁卵大小的丝虫钻入心脏的一瞬间,那才叫 做‘毒’。你知不知道身中五艳妍心散的人,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死;便是死了,寄生 在心室的丝虫依然活得好好的,剖开腔子挖将出来,还能见着一颗千疮百孔丶又却五 彩斑斓的肉心,上头如有万蚁钻动……”
耿照一阵恶寒,胸口益加烦闷,胡乱打水:“别……别再说了!”
肩臂一软,差 点又滑入冰冷的井水中灭顶。
“女尸”拉起右手边同伴的湿发,扯去面巾,从扭曲大开的黝黑嘴洞里掏出一枚 物事,掷了过去。虽然中毒,但耿照的身手反应仍是远胜常人,无须眼观辨位,随手 一攫,便将东西抄在手里,却是枚冷硬浑圆丶弹丸也似的小核。
“含在嘴巴里。”
“什……什麽?”
“女尸”道:“这是五艳妍心散的解药。含在嘴里,药气从舌下咽喉透入体内, 蛊虫最讨厌这药的气味,不用你伤脑筋,它们巴不得立刻逃出你的身体。蛊虫一离血 肉,一刻之间便会死亡。”
恍惚间,耿照想起岳宸风抢夺的那枚解药,依稀便是这等模样,便在井水里随意 掏洗几下,一把送入口中。黑丸和津,顿时一股浓烈药气冲上脑门,也不知道是不是 心理作用,耿照精神大振,烦恶倏减,忽然想起曾在哪里听过“女尸”的语声口吻, 不觉愕然:“原来是??,明栈雪!”
第三十一折 天罗宝典,五艳妍心[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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