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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折 绿柳迷阵,樱庭分香[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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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声道:“喂!布阵这位兄台,我有急事待办,万不巧路过此地,才坐下想喝口茶,就给你困住啦。有意相杀的话,尽管划下道儿来,赶快杀完我还赶着去办事。要不,你放我出去成不成?”

    连喊几声不见动静,叹道:“这也不行……那你找个人给我添水罢,还要一碟咸豆。”

    看来,他对茶快喝完这件事真的很在意。耿照也想不出该如何替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知在哪儿的人添茶加水,索性不答腔,绕着偌大的广场走了一圈,小心不接近外围的方桌,以免被卷入迷阵,然而始终看不出端倪。

    他对奇门遁甲五行术数等全无涉猎,也不信世上有剪草为马、撒豆成兵之流的异术,但以弦子反应之敏捷,刀剑加颈也未必能封住她行动,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困于空旷无人的广场中央;如非亲见,不免要斥为无稽。

    耿照往群桌间扔了几颗石子——殷鉴不远,这回他不敢使劲——无不是消失在半空中,连落地的声响亦不可闻,彷佛在这个被方桌围起来的广域里,声音、形象、知觉等俱都扭曲歪斜,所见所听皆不为真。

    “耿兄弟!”

    低沉的声音又自空中响起。“你还在么?”

    “我在试阵的范围有多大。”

    耿照持续扔出手中的石子。“风兄,你还记得刚坐下喝茶时,茶棚四周的景象么?”

    “死都不忘啊!我已想了一天啦,为啥我偏要在这坐下喝茶?”

    只要扯到“坐下喝茶”几字,风篁的反应就特别强烈。当然也可能是对在路边喝口茶歇歇腿、居然就平白被困入迷阵一事异常恼火的缘故。“你问这个做甚?”

    耿照沉吟道:“我虽在阵外,却看不见风兄,扔进去的石子也不知所踪,顾然此阵不止困住风兄,对我也有影响。”

    风篁笑道:“肯定不一样。我所在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天暗似将落雨,周身却是白茫茫一片,说雾还客气了,简直是烧烟。除了桌顶茶壶,什么也看不见。”

    难怪他始终关注加水的问题,还有咸豆。连唯一看得见的桌面上都无事可做,又不知要坐多久,再这么枯坐下去,任谁都要发疯。

    想到弦子也是一样的情况,耿照忙收起同情,续道:“风兄,倘若迷阵也影响了我,我所见应该与你相同才是。我猜我之所以不见风兄,关键在迷阵而不在我。”

    风墓一怔,声音里迸出一丝兴奋:“正是如此!你所见未必是假,只是被奇门遁甲扭曲了 ,若与我入阵前所见相比对——”

    话没说完,一团黑影横空飞出,“啪!”

    直挺挺摔落地面,却是一名锦衣公子,轻裘缓带、金冠束发,左右两只织锦麟靴之上,居然还各缀有一枚龙眼大小的珍珠,简直比女子的装扮还要考究。那人落地后全身轻搐,双眼暴凸、七孔流血,左胸插了根细长竹篾,露出伤口的部分足有五寸,眼见不能活了。

    “风兄!”

    耿照不知是不是他,一掠上前,右手食中一一指按那人颈侧,抬头大声喊:“你还在不在?阵中飞出一人,是你杀的么?”

    “不是!我正闲得发慌。”

    风篁愕然道:“谁死了?看得出武功路数么?等……等等!耿兄,你别靠近尸体,退开些!这是圈套——”

    黄影一闪,耿照心生感应,回头时双臂圈转,世间罕见的卸力奇招“白拂手”之至,来人一轮快腿被悉数挡下,腿风却如实剑,削得耿照发飞衣裂,肌肤迸出丝丝血线,最险的一道甚至贴颈削过,若非入肉太浅,这下便是颈断头飞的收场。这路“虎履剑”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腿招,而是以腿代剑的杀人风压。黄衣人的腿招虽被挡下,见对手毕竟不敌无形风压,两袖被割得条条碎碎,稚气未退的俊脸浮露恨意;正要痛下杀手,陡被耿照扣住左踝,欲抽身时才发现袍?被他踏住,右腿收之不回,身子顿失平衡。耿照也不多费力气,松脚挥臂,随手将他摔飞出去。

    另一人及时补上,以指代剑,飕飕几声,凌厉的剑罡隐约成形,直指耿照胸口,修为远远凌驾先前使“虎履剑”的黄衫少年。可惜这“通天剑指”耿照与沐云色拆得烂熟,对“指天誓日”的变化了如指掌,同还以一式“指天誓日”,竟是后发先至,于着体的瞬间易指为掌,轰得来人呕血倒飞,溅红了雪白的衣袍。

    而真正的杀着这一刻才到来。

    耿照及时转身,第三人已欺至面前,交叠在胸前的双掌倏然翻出,印向耿照的胸膛!论功力身法,此人尚不及使“通天剑指”的白衣青年,这下更是轻飙飘地不带劲风,就算打到身上,也会被护体真气反震回去——这念头闪过脑海,一股莫名的阴悚忽爬上背脊,宛若蜥蛇黏附,耿照福至心灵,佛掌一分,将来人的手掌格开;一沾上那人的手背腕臂便再也不放,刁缠着他的手掌左右画圆,浑厚的碧火功到处,那人全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双臂挪移圈绕,最后四掌交叠,不由自主,被推着印上自己的胸膛!

    这掌本无开碑之力,他却“登登登”连退几步,膝弯一软向后坐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面上连一丝血色也无,浑身不住颤抖。“柳师兄!”

    “岗色!”

    另两人慌忙抢至,使“通天剑指”的白衣青年似是三人中的师兄,自怀中掏出一只红玉小瓶,倒了两枚火红药壳的补丹喂入他口中,手按那名唤“柳尚色”的师弟背心,沉声道,“快逆运心法,以免血脉凝结!”

    柳岗色不敢开口说话,就地盘膝,运功催动药力,以争取一线生机。 使快腿的黄衣少年满面悲愤,恶狠狠地瞪着耿照,嘶声道:“奸贼,你好歹毒的心!本宫“不堪闻剑”招中无解,你……竟打我师兄!”

    耿照差点气得笑出来。

    “笑话!我非奇宫之人,如何能使“不堪闻剑”?他若不存害人之心,手掌印上自己的胸膛,能中无解之招?”

    少年为之语塞,忿忿取出一枚炮筒,白日里不见烟花,施放后却轰然震响,宛若龙吟,透体震波久久不绝,彻地及远。 “不管你什么来路,惹上我惊震谷,今日休想生离!”

    耿照蹙眉:“惊震谷?惊震谷……好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难道他们不是奇宫之人?”

    一旁的白衣青年为师弟推血过宫,只觉血脉虽有凝瘀,程度却异常轻微,不像中了不堪闻剑,心??钥恚?氛普褚拢?喝桓菏值溃骸霸谙铝?ド酵蜇鹕??鸺菔鞘裁蠢绰罚?垢疑蔽移婀??耍俊

    耿照摇摇头,指着地上的锦衣公子之尸。“这人不是我杀的。我见他从迷阵中飞出,于是上前查探脉搏,看是不是还能有救。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既无冤仇,杀他做甚?”

    那锦衣尸乃龙庭山惊震谷的后起之秀,人称“寒雾萧光”路野色,在长老心目中是复兴派系的重要种子之一,在场三人都要喊他一声“师兄”。黄衣少年对路师兄无比尊敬,这名貌不惊人的黝黑少年竟声称不知其人,不觉火起:“你这丑怪的乡巴佬!说什么浑话?我路师兄英武俊秀、才貌非凡,他的名讳,你连提一提也不配!”

    耿照被一顿抢白,有些哭笑不得:“闯荡江湖,跟生得好不好看有甚关系?”

    懒得缠夹,一指柳岗色:“他没中“不堪闻剑”。适才他积聚在掌心里的阴寒内力,已悉数被我化去,打在身上不痛不痒,没甚紧要。倒是你方才喂给他吃的丹药若太过强补,只怕不妙。”

    语声方落,柳岗色“啊”的一声仰天栽倒,鼻血长流,身子不停抽搐。黄衣少年益加悲愤:“奸贼!是你害了我柳师兄!”

    耿照几欲晕倒。

    “怎又是我害了他?分明是你师兄的丹药!”

    那剑招凌厉的白衣青年毕竟识广,明白“不堪闻剑”的极寒内力不是说化便能化去,何况这乡下少年破他剑式,使的正是本门绝学“通天剑指”,疑心是风云峡的伏兵,森然道:“阁下不敢通名姓字号,一迳东拉西扯,莫非在等援军?我惊震谷倾巢而出,早将这破落小村包围,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劝你趁早将那毛族的杂种畜生交出来,投靠惊震谷,便以阁下的身手,本派定然不会亏待。你从此弃暗投明,也不必再藏头露尾,如何?”

    “谁藏头露尾,又不通姓名了?弃暗投明又是怎么回事?这帮人都没在听人讲的啊!”

    耿照强自按捺怒气,拱手道:“在下耿照,路过此地,我那位朋友被困在迷阵中,不得已而逗留,正想法子营救。你们路师兄是在阵中遇害,与我无关。 ”三人面面相觑。

    蓦地村外一声轰响,余波阵阵,正是惊震谷的号筒。三人精神大振,连误服燥补药物的柳岗色也抹去鼻血一跃而起,三人散了开来,将耿照围在中间,摆开接敌的架势。

    “援兵已至!”

    黄衫少年喜上眉梢,咬牙道:“无耻奸贼,纳命来!”

    (这跟援兵没关系!你们根本就搞错了对象!

    耿照一阵狂躁,无名火起,也不想再讲道理了,正欲动手揍他们一顿,身后人声已至,数十人分作几拨,施展轻功而来。匆匆一瞥,其中至少有五名好手功力在白衣青年之上,任两人联手已不易应付,况乎一拥而上?

    强援到来,三人士气大振,不给耿照逃走的机会,齐齐上前围攻。

    耿照掌劈柳岗色、硬撼黄衣少年的“虎履剑”,避过白衣青年的指尖剑芒,忽见阵中弦子目光投来,初次与自己对上,原本苍白平静的小脸泄露一丝情绪波动,掺杂了惊喜与关怀,登时省悟:“她……能看得见我!迷阵开了!”

    阵口既开,那是要进,还是要出?

    耿照没有时间犹豫,才将三人一轮合击迫退,另两道剑芒飕然飙至,几乎洞穿肩膀,又有新血加入战团。 “别出来!”

    耿照回头对弦子大叫,蓦地一阵窒人风压由头顶盖落,耿照双掌朝天,“砰!”

    被压得身子一沉,靴锄陷地,行动顿时受限。——不好!

    来人不惟掌力强悼,变招亦快极,居高临下的坠龙之势未尽,脚尖已蹴向耿照心口!

    两人四掌相抵,耿照双臂承担对方全身的重量,根本匀不出手格挡;惊震谷众人见状,齐呼:“弟子恭迎长老!”

    那人足尖勾入心口,彷佛蹴中一团又滑又韧的鲨鱼皮,踢之不穿,只勾得耿照双脚离地,拱背斜飞,整个人倒摔入迷阵中!

    “荒魔”平无碧凌空一翻,稳稳落地,看着那名黝黑少年撞翻桌凳、被少女抱坐在怀里,“泼喇!”

    一振袍袖,手负于后,鹰钩鼻中微微冷哼。桌阵之间隐有一丝云蒸扰动,彷佛炎夏午后晒热了的空气,尤其少年坠地的瞬间特别明显。那是阵基动摇的征兆。

    若说耿照以心口相就,赌的是碧火神功护体之能,换取入阵避祸的机会,那么平无碧便是投石问路,利用这名陌生少年,探一探号称奇宫百年来“阵法第一奇才”的底毕竞阵中那位师侄名头忒大,龙庭山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小心为好。

    身为惊震谷三位披绶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平无碧在派系里极是活跃,他的亲传弟子路野色完全继承师尊积极进取的行事作风,因而领先群伦,掌握了毛族杂种的逃亡路线,甚至独力追踪,最后才落得身死收场。

    野色,师傅不会教你白白牺牲的。新的时代……就快要来临了。他咬牙冷笑,清了清喉咙。“尊长驾临,不闻不问,这是你们风云峡的规矩?”

    连喊几声,才听一把阴恻恻的声音自方桌间传来:“奇宫门下,没有以下犯上的“尊长”,平长老。还是你要说这帮小丑千里追杀,与你平长老、与惊震谷无有关系?”

    平无碧傲然冷笑。“聂雨色,我瞧你也是人才——”

    “好了好了,我出来便是,求求你别再说了。你们惊震谷的人,到底是上哪儿学来这么蠢的一套?”

    飞入迷阵的耿照,终于明白风篁所言非虚。

    他清楚记得自己越过方桌的前一刻,打飞自己的那名华服老者、广场周围的地貌景物,以及蜂拥而至的惊震谷门人……映入眼帘的,全都真实明晰,无半分虚假。然而下一瞬间他便摔入雾里。

    那雾浓如堆厚的积棉,刹时天旋地转,连时间与距离感亦都失去,若非嗅到弦子身上那股熟悉的处子馨香,脑后枕着她稣绵的娇巧盈乳,他连“苏醒”的感觉也抓不真切。

    随着意识恢复,他听见阵外那华服老者“平长老”与人对答,却不知应答的一方说了什么。 说不定风篁听他说话也是这样——才想着,平长老便说出了“聂雨色”三字。——聂雨色。“天机暗覆”聂雨色!

    (他是……他是沐四公子的一一师兄!

    眼前陡地一亮,浓雾瞬间消失无踪,彷佛被一气吸了个清光。

    耿照举手覆额,努力适应阳光,朦胧中只见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惊震谷的门人,远方茶棚的另一头,似有人端坐桌边,手里还提着茶壶,可能一下从雾中被拉到艳阳底下不太习惯,手僵在半空忘了收回,茶壶盖“匡当”一声掉在地上。

    附近的惊震谷门人怒目而视,依稀听得那人说“对不住对不住”、“别瞧我别瞧我,我喝茶的”,赶紧弯下腰来,满地找茶壶盖子,低沉的嗓音十分耳熟,正是那名自称“风篁”的男子,相貌却看不真切。

    耿照心底始终保有一份合理的怀疑,并未放弃“风篁与阵主乃同一人”的可能,至此才确定风篁非是摆设迷阵之人,而且真的都在喝茶。

    阵中央的方桌上,一名瘦小的黑衣男子盘腿而坐,也只占了半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只棋墩、两盅棋子,却无打谱或对奕的痕迹,光滑油亮的棋墩上摆满了近一尺长的竹制算筹,耿照一眼便认出是刺入那锦衣尸路野色心口的致命之物。

    ?小的聂雨色无疑是风采照人的美男子,一如指剑奇宫的传统。 同样是好看的男人,风云峡的沐四、聂一一却硬生生比惊震谷的那帮绣花枕头要好看得多。此际益发明显,甚至令耿照有些不忍卒睹:惊震谷的弟子注重打扮,锦衣绣带、服饰精洁,但聂雨色便只一袭黑袍,衣料虽也结实讲究,形制却不过份华美,与旁人相比,反而显得低调而从容,自有一股贵公子的气派;头发梳理齐整,髻子却是随手挽起,?条黑绸带了事。他绝不肮脏,只是无意于外表装扮,黑袍、白裤、黑鞑靴,出乎意料地与他苍白的瘦脸十分合衬。

    那是张适合鄙夷、蔑笑,毫无节制与节地嘲弄他人的脸庞,此刻他就正在这么做。平无碧气得发抖,但众人皆知聂雨色非常危险,绝不能因为他自行现身便掉以轻心,无论长老或门人,谁也没敢贸然走进方桌之内。“……韩雪色呢?叫他出来!”

    “我不要。”

    “但凭你们几个,岂能与奇宫上下抗衡?我劝你——”

    “我不听。”

    “魏老儿已死,你以为龙庭山还是风云峡的天下么?”

    “嗯。”

    “这句话没有要你回答!”

    平无碧额上青筋暴跳:“你“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

    “聂雨色!”

    老人面色丕变。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他竟仰头大笑,抬脚跨入方桌范畴,重重踩落!

    “轰!”

    桌阵之内,彷佛天崩地裂,耿照全身气血翻涌,痛苦的程度远比被踢中心口更甚,彷佛被巨人抓起来用力摇晃,即将粉身碎骨,偏又无法脱离——被撕裂的阵形空间开始扭曲,空气像被煮沸了似的不停扰动。阵中央的聂雨色露出痛苦的表情,汗如泉涌、摇发披面,咬牙道:“平……平老儿!你……你这是什么伎俩!”

    平无碧长笑道:“再巧妙的奇门阵法都有个天生的克星,便是光天化日!这种迷人耳目、眩惑人心的东西,本不该在白日里施行。况且阵域越大,破绽越多,你布下这十数丈方圆的迷阵,简直是笑话!”

    提运内力踏出第一一步,迷阵摇摇欲坠,聂雨色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在案上,老人?耙徊结莘鹬苯硬仍谒?承模?宓盟?旖且绾臁

    惊震谷的不传之秘“呼雷剑印”本擅于破魔障、除心弊,是一门内修而外显的绝学。 聂雨色与平无碧毕竟有修为上的差距,加上剑印迷阵天生相克,有此结果并不意外。

    “你恐怕不知,一天之中,阳光最炽烈的并非午时,而是未、申相交。我忍受你的无礼粗鄙,刻意等到对你最为不利的天时才动手,你死也不冤!”

    平无碧目露恨火,却笑得洋洋得意,运起十成功力,最后一记“呼雷剑印”轰然落地;碎裂声中,一阵怪风以广场为中心向外刮卷,掀尘如浪,久久不绝。就连身为阵法大外行的耿照也能清楚察觉,迷阵破了!“孩儿们!”

    志得意满的碧鳞绶长老举起手,品尝着胜利的滋味。自从风云峡与毛族贱种宰制龙庭山,他们已忍得太久太久,几乎忘了何谓“尊严”。“将鳞族的叛徒碎尸万段!至于毛族的僭位杂种,咱们将它绑回龙庭山告慰先人,再一刀刀活剐了它!”

    众门人齐声欢呼,争先恐后冲入方桌,彷佛怕跑得慢了,连聂雨色的一片肉屑也分不到。平无碧被两侧奔过的弟子带得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

    “呼雷剑印”是极耗内力的武功,如“不堪闻剑”一般,无法随意运使,一击不中,恐怕没有第二次的机会。I 息之间连出三记剑印,遍数惊震谷百年群英,也罕有如此施为者。

    老人眯着眼睛,欣赏胜利在望的美景,忽觉不对。(奇怪!怎地……怎地不见聂雨色的尸首?他们砍的是什么?念头一起,周围空气生出奇妙的扰动,彷佛隔着热气视物,景象蒸腾不休。——迷阵!

    他猛然转身,视界被一小片白皙额头占满,接着心口剧痛,低头见一根竹筹刺入胸膛,裹着血腻深入。平无碧摇晃身体,疼得挤不出一点气力,才明白何谓“锥心之痛”。

    “平长老,十丈方圆的“天焕三辉阵”决计不是笑话。你觉得好笑,是因为你太无知。”

    瘦小的黑衣男子淡道,竹筹缓慢而持续地深入。“还有,奇宫之主从不逃亡,命我专程等在这里,是为亡你惊震谷。经此一役,相信龙庭山上,会有不同的想法。”

    平无碧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惊恐地发现除了生命流逝,迷阵仍持续束缚他的身体。 “天焕三辉阵是钓饼。”

    聂雨色懒惫道:“我在村中各处设下最简单的幻惑之阵,唯一的作用就是迷人耳目、眩惑人心;这种阵法的威力很弱,影响又小,就算中了,感觉就像一晃神打了个盹,没什么杀伤力。正因幻惑之阵是最根本、最基础的迷阵,退无可退,光天化日这个罩门,对它的影响可说是微乎其微。

    “根本之物不管再微弱寡少,都是力量的来源。如我风云峡一系就算只剩三人,奇宫正位也绝不易主。你们这帮老而糊涂的蠢材,非要拿命,才能学会这么简单的道理么?”

    他手握竹筹,将老人转了个身,彷佛老人是转经筒一类,而非汩血剧颤的垂死肉身。也许在聂雨色看来两者并无分别。

    方桌——该说是“天焕三辉阵”——之间,惊震谷门人赤红双眼、彼此砍杀,舍生忘死地战斗着。

    对他们来说,眼前之人全是“聂雨色”,亟欲杀之而后快……很快的,方桌间剩下不到十人,两两捉对厮杀,战得遍体鳞伤,似还分不出胜负,耿照认得的仅余那名白衣青年,他阴险的师弟柳岗色则不知所踪;而黄衫少年早已身亡,四肢扭曲如傀儡坠地,胸腹均被剑气洞穿,骨碌碌地冒着血。

    就这样,平无碧眼睁睁看门人自相残杀,颤抖着断了气,死后双目犹不能瞑。聂雨色扔猪肉似的把尸体摔上案头,从容穿过相互砍杀的人们,踱回摆放棋墩的方桌,轻轻巧巧跃上桌顶,盘膝坐定,将算筹扫至一旁,拈棋吟道:“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巡拾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

    “星”字方落,众人倏醒,见长老惨死、黑衣死神却在一旁托腮打谱,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谁起的头,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惨叫,侥幸存活的弟子争先恐后冲出方桌,慌不择路连滚带爬,没命地往村外逃。

    喧哗还未去远,陆地村口传来震天轰响,火光硝烟直冲天际,依稀有人形及肢体炸上半天高,惊震谷此行的幸存者尽数罹难。

    “这……这也是阵法?”

    耿照喃喃脱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火药硝石,我在村口埋好了的。”

    聂雨色奇怪地瞥他一眼,彷佛觉得这问题很蠢。“阵法这么好用的话,我早开酒楼饭馆了,还在这儿瞎搅和?碍事之人都已除去,现下,也该轮到你们啦。”

第九七折 绿柳迷阵,樱庭分香[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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