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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红粉[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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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里,岳鹏举的宿命之敌秦桧正在自己手下办差,听萧遥逸的口气,高宗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即使以宿命论,岳帅也不该死。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也许岳帅对那位宋主忠心耿耿呢”
“忠心个屁”萧遥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岳帅当初差点把宋主的母后收为姬妾,后来觉得名声不好,才没有张旗鼓的娶韦太后过门。”
程宗扬又惊又笑,“还有这种事那位韦太后答应吗”
“岳帅决定的事,哪有她说话的分。不过岳帅那段日子有一半时间都在宫里住。直到韦太后肚子了才搬出来。”
程宗扬心里一震,“岳帅还有个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王哲托自己照料岳帅的后人,原来以为只有月霜一个,现在不但多了个小紫,还蹦出来一个没听说过的女。月霜是想杀自己没杀死,小紫是自己想上没上成,这两个已经够自己头痛的了,剩下这个鬼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可不是嘛。”萧遥逸颓然道∶“岳帅三个女,一个被王哲王将军在军中养,一位就是这个没有名分的小公主,岳帅死时她才三岁,可能宋主觉得脸上无光,把她藏起来,后来就没有听到她的消息。还有一个,我们刚刚才知道是在南荒。”
“艺哥离开星月湖的时候,骂我们可耻,让岳帅的子裔飘零四方,对不起岳帅,骂的一点都没错。可王哲执意不给,我们也没办扶。韦太后生的又不知下落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和五哥还去找过韦太后,可一问她就哭,我们总不好对岳帅的女人动刑吧。最后这个”
萧遥逸说着忽然离席,对程宗扬深施一礼。
程宗扬连忙道∶“这可不敢当。能在南荒找到小紫都是谢艺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
“程兄客气了。我是谢公子的人品,”萧遥逸叹道∶“岳帅这个女美貌绝伦,程兄却能相守以礼,小紫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吧程兄如此光风霁月,令小弟佩服得五礼投地。”
程宗扬眼圈差点红了,萧遥逸如果不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高尚。这事不是自己够君子,实在是小紫太狡猾
程宗扬抹了抹眼睛,度地说道∶“这一路确实是千辛万苦,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萧遥逸笑着挤挤眼睛∶“程兄这一路和尚当得够辛苦,今晚定要让程兄好好乐上一乐。芝娘。”
芝娘在下面娇滴滴应了一声。“小侯爷,酒菜来了。”
小婢捧着酒菜上来,放在案上。
萧遥逸道∶“这种小盏如何尽兴换盏来”
不多时,小婢送来盏。萧遥逸屏开小婢,亲手给程宗扬斟酒,一边笑道∶“芝娘的画舫在秦淮河只能算平常,达官贵人去的画舫都是三五层高的楼船,我不惯里面那些娼妓拿矫作态,写写诗弹个曲就用一晚上,花了上百银铢,连手都碰不着,还自称风雅。我当不得那种冤头,还是在这里自在”
这位小侯爷果然是个趣人,程宗扬不由掌笑。
萧遥逸扯开衣领,豪气万丈地说道∶“程兄,今晚我们不醉无归”
程宗扬也不推辞。他拿起酒盏,目光从萧遥逸颈中扫过,不由一顿。
萧遥逸脖颈上刺着“有种”两个字,上午自己只看到萧遥逸的侧颈,这会才发现“有种”后面还有几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话∶“有种朝这砍”
那几个字书法不算上佳,但写得飞扬跋扈、狂气十足,“砍”字最后一笔还被勾画成一把滴血快刀的形状。配上那句话的口气,很有种兵痞的无赖风采,与萧遥逸这种公子哥的风流之态反差极。
程宗扬一见之下,禁不住放声笑,指着萧遥逸的脖颈道∶“萧兄怎么想刺上这句话”
萧遥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颈,“我到星月湖那年才十岁,岳帅让我住在他贴身卫士的营帐里。那天我一进去,就看到六七个老兵正在玩一种纸片,他们都精赤上身,脖颈、胳膊、腿、后背都带着刺青,嘴里骂骂咧咧全是粗话。有个脸色阴沉的汉子打输了,二话不说,拿刀就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淋漓,可真把我给吓住了。”
“我在旁边气也不敢出,不小心放了个屁,被个胖子狠瞪一眼,差点吓得我裤子。后来一个粗豪的汉子过来,问我是不是萧遥逸,我说是,他说他叫孟非卿,是这群人的老。”
“孟老跟我说,这些人都是岳帅军中的好汉,我这样白白净净像个丫头片子可不行。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也刺个青吧。有个肩膀上刺着骷髅头的汉子就过来,说他叫谢艺,皇图天策出身,军里就数他字写得好,连岳帅也比不过他,然后替我写了这句话,让人替我刺到脖子上。”
“不对啊,”程宗扬道∶“谢艺身上没什么刺青啊”
“可不是嘛”萧遥逸眼圈一红,委屈地说∶“等我刺完,那帮家伙都哈哈笑。原来他们听说我是个公子哥,故意摆出阵势来吓我。他们身上的刺青全是假的,都是拿墨写上去的。那个胖子是侯玄,脸色阴沉的汉子是斯明信,他划那一刀也是假的,弄的是鸡血。结果八个人里就我有刺青。”
程宗扬笑道∶“谢艺也会捉弄人”
萧遥逸悻悻道∶“他还说自己字好,其实字最好的是七哥王韬,他们太原王氏书法是家传的,真让他写这个六个字,起码值六百银铢,我也不用哭了。后来我找个机会,趁晚上把他们有胡子的全剪了,没胡子的画了个须子。本来我还想给艺哥打个耳洞戴上耳环,结果被他发现了,挨了他一顿打,我就往他被子里塞了一窝老鼠。”
萧遥逸说起自己的恶作剧,不禁得意非凡。渐渐的,他声音低沉下来,程宗扬知道他想起谢艺,心中伤感,便拿起酒盏向萧遥逸一敬,一饮而尽。
这时他已经不再怀疑萧遥逸的身份,只不过“萧兄十岁就到了岳帅的营,这年龄真够小的。”
“还不是因为我爹,”萧遥逸抱怨道∶“老头怕我在家里跟那些人一样学成废物,哄我说有个姓岳的,那里好玩,才把我骗过去。”
程宗扬想起遇到的王谢子弟,“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家伙”
“可不是嘛。那帮子弟都是些饭桶,行动脂粉不离手,还自负得很,整天拿个拂尘东游西荡,说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到做事的时候连屁都不会”
程宗扬笑道∶“听说建康的贵族盛行服食五石散”
“五石散是用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石头制成,岳帅当年也制过,到底没敢服用。建康城服的人倒是不少。五石散服过之后身上先热后冷,还不能吃热食穿厚衣,不管天多冷都要穿单衣,喝凉水,有些还要伏冰卧雪。而且服过之后要多走,称行散,停下来就要多喝酒,多吃东西。”
萧遥逸给程宗扬斟上酒,笑道∶“五石散那东西,服之令人神智恍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次我去阮家,正遇上阮家兄弟在服五石散,他们服过五石散,然后先用凉水冲澡,接着开始饮酒。喝到一半,阮家兄弟觉得用杯子不过瘾,用个七尺的盆盛满酒放在院子里,诸阮就围着盆子狂饮。正喝着一群猪过来,阮家兄弟也不嫌脏,就和那些猪挤在一起饮酒。饮到兴起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妾婢叫来,在院里交相乱。”
萧遥逸笑着摇头,“我萧遥逸再荒唐,也荒唐不到那地步。可家提到阮家兄弟就说他们是狂狷天性,风流人物。提起我这位小侯爷,家都说是不成器的荒唐子弟。这也太不公平了”
程宗扬笑道∶“这多半是因为小侯爷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吧。”
萧遥逸笑道∶“不错程兄果然是萧某知己诸阮的狂狷我倒不在乎,礼法岂是为吾辈所设但不做事还要搏取好名声,这就太过分了。那些无知小子怎能缚住我鲲鹏之翅”
萧遥逸举盏一口喝干,把酒盏扔到几上,叫道∶“芝娘我要的佳人呢”
芝娘上来,未语先笑∶“小侯爷莫急。我已经让人去接丽娘,就快到了。”
萧遥逸道∶“怎么不在你舟中候着”
“丽娘吃不得苦,在舟上两个时辰就要靠岸歇息。”芝娘笑着向程宗扬解释,“奴家画舫新来了个粉头,名叫丽娘,年纪虽然略了些,却是好风情,遍体风流。少顷来了,让她敬公子一杯。”
萧遥逸一把搂住芝娘,把她抱在膝上笑道∶“那个丽娘就让给程兄,今晚你陪我好了。”
芝娘笑着拈起一粒葡萄,含在唇间送到萧遥逸嘴里,低笑道∶“秦淮河三千画舫,粉黛无数,小侯爷这样的人才,那些粉头便是倒贴也肯。小侯爷却总照顾奴家的生意,奴家感激不尽。让奴家陪一晚,是奴家的福气。”
萧遥逸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笑道∶“嘴巴可真甜。我喜欢你这里是免得撞上熟人,让他们整天在我爹耳边聒噪。何况还有芝娘你这样的美人。”
芝娘却羞涩起来,柔声道:“奴家去更衣,再来陪小侯爷。”
萧遥逸放开她,与程宗扬饮了几杯,才道∶“芝娘这里酒菜从不掺假,而且嘴巴极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从不多说。还有一桩”
萧遥逸好看地一笑∶“芝娘这人其实做不得这营生,她心肠太软,从不打手下的粉头。若不是我,她这画舫早就关门多时了。”
程宗扬笑道∶“看不出萧兄还这么怜香惜玉。”
萧遥逸笑道∶“这话我听,来,程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谈笑无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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