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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随波[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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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上马欲行,忽然吴三桂打马沿横塘奔来,叫道:公子原来在这里家里有急事请公子速回

    众人都是一怔,什么急事让吴三桂这样着急

    几片梧桐落叶在庭院中随风翻滚,书房内,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椅中,拿着一册书卷慢慢翻看。

    程宗扬急步进来,远远抱拳道:原来是丞相人相爷身份贵重,怎么亲自到我这么个草民家里来了

    王茂弘放下书卷,淡淡道:民为贵嘛。

    程宗扬一叠声道:会之看茶

    王茂弘摆了摆手,免了吧。

    他起来捶了捶腰身,咳嗽道:我年纪了,这胡床怎么也坐不惯。

    王茂弘说的胡床就是一般的椅子。程宗扬早就受够跪坐的苦头,但建康人用的都是坐榻,如果不跪坐就只能用箕坐的方式;没人看到也就罢了,如果是当着别人的面,这种粗俗坐姿简直跟骂人差不多。因此程宗扬一到建康就把家里的坐榻都换成椅子,免得在自己家里受罪。

    这会程宗扬对这个糟老头半点轻视心思都没有,恭恭敬敬道:丞相人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我一个糊涂老头子,能有什么指教的。

    王茂弘道:看不出你也是个好读书的,书房倒不是摆摆样子。

    程宗扬瞧了一眼,老头拿的是本四民月令这是本农书。自己想看有什么食物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以发明出来的,但翻了几页就没兴趣。没想到一向崇尚玄谈的晋国士族竟也有人对此有兴趣。

    闲得无聊才翻翻。

    程宗扬笑道:有谢万石那样的才子,做学问我是不想了。

    谢二自有其好。

    隔了一会,王茂弘慢吞吞道:你心里多半在说我昏赎吧

    程宗扬几乎赌咒发誓: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对相爷实实在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茂弘膝叹道:这是说我对王家庇护太过了。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没往这方面想,不过说佩服,总不能说佩服他老人家公无私吧。这老头心思敏捷,自己只怕连一成也赶不上。

    难道让我尽诛驸马三族,无分长幼一律斩首,把琅?王家连根拔起才对吗若果如此,旁人说我昏聩,便昏聩吧。

    王茂弘叹道:晋国世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族败亡虽是小事,祸乱百姓却是事。萧侯父子雄心勃勃,行事未免急切。虽然萧侯在军中威望素着,但若没有我琅?王家,只凭萧侯未必能弹压下其余世家。到时一旦轻启战端,免不了兵连祸结,了无宁日。

    程宗扬忍不住道:萧侯也不一定就想打仗。

    说的不错。

    王茂弘点头道:萧侯是有分寸的人,要不然在湖上也不会退让。

    程宗扬笑道:我怎么听说那天是相爷放了萧侯一马

    王茂弘讶道:还有这等传闻

    程宗扬索性道:我还听说,相爷和谢太傅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萧侯才不敢轻举妄动。

    王茂弘叹道:传闻未免失实。萧侯是晋国第一猛将,勇武无双,老朽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琅?王氏,何时以勇武知名过

    程宗扬暗想:手里模着钱袋还说自己不是贼。说你不会武功,萧侯第一个不相信啊。

    不是有驸马爷吗

    王茂弘神情惨淡:王驸马这些年深居简出,谁知会与妖人为伍。如今落败身死实是咎由自取。

    这老狐狸还真是稳如泰山,摆出一副金刚不坏玻璃球的态度,滑不溜手。程宗扬索性笑道:难道当日朝中重臣齐聚玄武湖,不是相爷的主意

    王茂弘满意地舒口气:好胆量,竟然问及此事。

    他在室内走动几步,慢慢道:此事疑惑者颇多,都以为老夫与王驸马有所勾结,无一人敢面诘老夫。不错,当日邀集群臣是我和太傅的意思。王驸马与萧侯各自拥兵,都以为稳胜券,势成水火;谢家的小子那时还在途中,若双方在城中激战,免不了生灵涂炭。我与太傅商议,此战既然难免,不若以我等为质,让双方鏖战湖上,庶几可以少些罪衍。

    程宗扬道:相爷算无遗策,难道不怕王驸马劫持群臣

    王茂弘反问道:萧侯会就范吗

    程宗扬愣了一下。萧侯怎么会就范如果王仲凶性发,一口气把那帮臣都干掉,他恐怕笑还来不及呢。

    我做丞相已经有三十年了。

    王茂弘低叹道:王与马,共天下。当日先帝继位曾邀我同座,共受群臣朝拜。晋国这天下我如果想拿,也不用等王驸马发难。

    王茂弘这么坦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晋国世家只怕最弱的反而是司马氏。王茂弘真想篡位,三十年里有的是机会。

    王茂弘道:萧侯不满世家盘据朝政,却不知晋国偏安一隅,如果没了这些世家,只会人心散乱,难以收拾。

    相爷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不想办法改变呢

    我已经做了三十年。

    王茂弘道:所以我这次才给了萧侯两个州。我们老了,年轻人想做事就让他们做做看吧。

    程宗扬暗道:小狐狸道行还是浅了点,他那点心思,王老头清楚得很呢。

    如今内乱平定。作乱者已经枭首,萧侯晋位将军,陛下虽然略受惊吓,却无性命之忧。

    王茂弘道:陛下现在也有几个皇子,待陛下百年之后便由太后指定新帝。此番至少能保晋国二十年太平。能让晋国百姓休养五十年,茂弘已经做了自己能做之事。五十年以外,非吾所能知。

    王茂弘说着,慢慢走下台阶。程宗扬连忙扶住他,一边走,一边思索他的话,一不小心险些撞上廊柱。

    王茂弘道:在想什么

    我开始在想,丞相深谋远虑,才识超凡,为什么不和谢太傅一道定下一套更公平的制度呢

    哦

    不过我又想,如果真能让百姓休养五十年,恐怕比什么写在纸上的制度都好吧。

    你知道这点就好。

    王茂弘道:谢二常好论德才之辩,却不知德望只是一节。德行高洁之人未必有治国之才,宋襄公前车之鉴犹在,岂可不慎像你这样好色无行,倒不见得于国有害。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我其实

    王茂弘淡淡道:陛体不豫,人心惶惶,能有人安定人心未必就是坏事。

    相爷,你也太直白了吧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王茂弘道:到我这年纪,你便知道说空话轻松,做实事着实不易。想法虽好,做出来未必尽如人意。

    王茂弘长叹一声,我年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乃是休养的不二法门你明白了

    能明白才见鬼。程宗扬道:我还以为相爷是来规劝我坦白点说,相爷别见怪相爷好像不怎么把忠义放在心上啊。

    你说我不是忠臣

    程宗扬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觉得不管忠的奸的,老百姓不受苦就行。不过人身为丞相,又辅佐几代晋帝,我总想相爷会不会对我说一通忠君国的道理。

    昔日先帝曾问司马氏何以立国,吾细陈高祖创业始末,先帝以面覆床,愧日: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王茂弘道:你该知道晋国为何只讲孝道,从不提忠义二字了吧。

    程宗扬明白过来。司马氏欺负人家孤寡母得到天下,下手又狠辣,难怪子孙自己都底气不足,不好意思提忠义。换过来想想,宫里这点事,王茂弘一方面根本不把它当成事,另一方面恐怕早就见怪不怪。对他来说,只要晋国能够太平,谁坐上这个帝位都无关紧要。

    一直走下台阶,程宗扬才想到,相爷,你不会就这么走吧

    哦

    王茂弘回过头。

    程宗扬道:相爷日理万机,突然驾光临,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王茂弘以手加额,像被他提醒一样频频点头:老了,老了正事都忘了交代。

    程宗扬小心道:相爷,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王茂弘没有提什么事,反而问道:你可听说过??敬巳

    ??咎?倒??乔厥记毓?硕园

    王茂弘满意地点点头:见闻很广博啊。那么你对此人有何看法

    程宗扬心念电转,老家伙这是什么意思??靖?厥蓟实哪锕垂创畲睢⒉桓刹痪唬??窍肽??纠捶泶涛易昂?浚?乙不岚 

    程宗扬刷的伸出拇指:??玖瞬黄鸬挠⑿郯√?邓?芫倨鸪德郑?俺剖兰涞谝晃澳凶邮滴?冶部?

    王茂弘像被天雷劈了一记,身体一晃,脸色顿时垮下来。程宗扬一手扶住他,笑咪咪道:莫非丞相人对??菊馕磺氨惨灿行巳す???一拐媸浅粑断嗤栋 

    王茂弘勉强打起精神,无力地摇摇手:不是这个。??净嗦仪毓??胩?笊?辛阶印:罄辞氐矍渍??谜袅??涠?诱羯薄0Γ?氐壑站渴遣锌亮诵??墒准纯桑?我苑切搪鬯

    王茂弘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留心啊。

    程宗扬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王老头提醒自己不要搞别人的肚子。如果别人也就罢了,芸娘她们身份不同,万一再生个一男半女可是晋国朝野的一丑闻。如果王老头也用上蒸笼程宗扬打了个突,那是我子啊

    程宗扬半晌才道:相爷专程来,原来是说这个

    王茂弘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叹道:此事关乎国体,法不传六耳,少不得老夫亲自跑一趟。年轻人,该节制还是节制一些,慎之、慎之啊

    程宗扬黑着脸送王茂弘出门。玉鸡巷虽然偏僻,但丞相亲至,早有间人在远围观。王茂弘也不回避,在门前拉着程宗扬的手谆谆交谈几句,才上了自己的青盖牛车缓缓驶去,给足程宗扬面子。

    果然,王茂弘一离开就有人来找门口的护卫攀谈,打听这位程少主怎么跟当朝丞相拉上关系。

    程宗扬无心理会,吩咐秦桧打发闲人,自己回书房。一边走一边想王茂弘刚才一番话。说到这步田地,看来这位丞相人是准备把稀泥和到底,家得过且过,就这么凑合吧。管你上边闹成什么样,只要不波及黎民,随你们闹腾。这算是尸位素餐,还是真正的名士辖达呢

    抛开这些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事,未来的日子似乎很舒心啊。晋国的内乱在几乎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戡平,把一场风波的危害减到最小。

    黑魔海有萧遥逸那边星月湖的兄弟顶着,几个作坊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既无内忧也无外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乎可以惬意地过段时间。趁着天气还没有转冷,在别墅娱乐身心似乎是个好主意。至于王茂弘说的节制嘿嘿,王老头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保险套吧问题是数量不太多了

    程宗扬正在琢磨,一抬头,看到秦桧那张满面正气的脸,忍不住叫道:我干我只是想想,你又给我苦谏

    秦桧笑道:会之岂是那种煞风景之人在下过来只是想问公子,准备去湖上散心还是在宅中休息要不要我去唤卓奴来伺候

    程宗扬讶道:你怎么这么贴心了

    为主公分忧,是属下职分所在。公子血气方刚,有所调剂也未尝不可。

    程宗扬点头道:挺龌龊的事让你这么一说就光明正,简直可以裱起来挂到外面。说你有奸臣的天分,没冤枉你吧你说你一个奸臣,整天扮什么忠义呢

    秦桧正容道:夫泛驾之马,?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程宗扬沉着地点点头,然后说:什么意思

    这是汉武帝求贤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夫泛驾之马,?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秦桧道:臣子如何,只在君主驾御之道。秦某遇明主以忠义待之,若昏庸嫉恶之主,以奸术自保也不在话下。

    程宗扬琢磨一会,恍然道:好你个秦桧也太奸了吧怎么把责任都推我这了

    秦桧笑着一躬身,属下不敢。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算了,我就在这待着吧,明天再去湖上。对了,你把那些帐本给我拿来。还有上次跟你说的橡胶树,赶紧给我找

    秦桧道:公子还要用树汁做车轮

    不是

    程宗扬道:我要作保险套

    秦桧露出怪异表情,最后还是忍住没问,一躬身,朗声道:是

    翻开帐本,程宗扬头就了。织坊帐本纸张质地平常,发黄的纸页上打成线格,一笔笔记着各色丝线的粗细、数量;每张织机用丝多少,出织物几匹,各人的工钱、茶水费用

    程宗扬把帐本放在一边,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收到一。祁远说起算帐,他就想起云如瑶。那丫头对数目极有心得,几万的数字都能随口道出,偏生又整天在楼上足不出户,寂寞得简直和坐牢差不多,不如找她帮忙。

    另一方面,自己也挺喜欢跟云如瑶说话。以前每次见她都是半途溜出来,没多少时间,不如趁夜间专程去一趟,能多说几句。只不过上次见面,她突然关门的举动有些古怪,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从苏妲己手下死里逃生,程宗扬信心涨。深宫内院自己都独自去了,云老哥家里更不在话下。即使被抓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应该也没事吧。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雪球窜进来,鱼雷一样冲到自己椅下,飞快地蜷起身缩成一团。

    程宗扬勾下头:喂,小贱狗,跑这干嘛

    小狮子狗白了他一眼,往椅下藏得更深。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娇嫩声音:雪雪,不要藏了,你跑不掉的

    程宗扬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死丫头搞什么呢捉迷藏吗

    小紫穿着一袭淡紫色衫子,一手扶着门框,俏生生依在门口,笑盈盈道:程头,你怎么没去找你那对婆媳粉头呢

    程宗扬板着脸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当然是送回去了。

    小紫笑咪咪道:那个丽娘姐姐好乖呢,已经认我做干娘。还有那个叫芸娘的,真好玩。

    程宗扬冷笑道:她们中了死太监的毒,过几天毒性解了,看不咬死你

    小紫笑道:程头别忘了,死太监死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湖上一战,古冥隐伤而未死。当时萧遥逸受伤又与王、谢剑拔弩张,无暇他顾,秦桧和吴三桂轻松把人带回来。说起来他们两个和小紫底细都是殇侯一支,出自黑魔海毒宗,对巫宗这位同仁没有什么好客气。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反正死太监挺了两天才气绝,小紫从他嘴里得到多少东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咦,你在看书啊

    小紫好奇地眨眨眼。

    别乱动。

    程宗扬拿过背包,把帐本和挑出的几本书都塞起来,一边踢开椅子,呶,你的小贱狗在这呢。

    小紫笑逐颜开,一手抓住小狗的后颈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雪雪哭丧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程宗扬看得纳闷:你们干嘛呢

    小紫把脸贴在小狗雪白绒毛上,柔声道:雪雪最乖了,一点都不怕痛,听话啊,人家只要雪雪一点血就够了。

    哼哼,我看你能搞出什么东西

    程宗扬看着雪雪,又补了一句,最好把这小贱狗弄死得了。

    雪雪愤怒地瞪着他,委屈地钻到女主人怀中。

第六章 随波[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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