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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玄骐之危[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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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刚突破第五级坐照的境界,一开始还信心十足,觉得就算面对孟老那种猛人也有一拼之力。
但这位貂?好好给自己上了一课,面对这个身残志坚的死太监,自己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施出来,照样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死太监用了半力气对付小狐狸,自己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他手中的匕首,貂?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蛇矛一拧,将珊瑚匕首从程宗扬手中夺下,顺势挑飞,然后一矛推向程宗扬的面门。
蛇矛劲风未至,锋芒上透出的青光已经把程宗扬的脸都映得绿了。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宛如天外飞来翟龙撞向蛇矛。空气仿佛被罡风撕碎般,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荡起一圈圈水波状的波纹。
貂?攻势一顿,贯满真气的蛇矛被同样贯满真气的天龙霸戟硬挫回去。
程宗扬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孟老来得真是时候
孟非卿犹如一头雄狮从黑暗中踏出,他抬手接住那柄珊瑚匕首,看也不看便抛到程宗扬身边,两眼紧盯着姓秦的太监,一边缓步走来,一边道:“十余年未见,貂?风采犹胜往昔。”
貂挡将蛇矛横在鞍前,沉声道:“岳逆已然伏诛,吾主宽为怀,饶尔等性命,今日又敢作乱,以为我宋无人吗”
孟非卿身后传来两声哂笑,天驷侯玄催马过来,他一手拿着军帽,懒洋洋扇着风,一边道:“你一个阉人,偏要粗着喉_学男人说话。喂,先主当年割你一刀,你不会又长出来了吧”
貂?道:“若非先主收秦某入宫,秦某早死于乱军之中。此恩此德,秦某不敢稍忘。”
侯玄冷笑道:“真是好奴才。”
貂?丝毫没有因为侯玄的刻薄言语动怒,他跳下马,一手提起蛇矛竖在身旁,扬声道:“孟非卿你的天龙霸戟可敢与我一战”
孟非卿眼中精光闪动,“貂?既然有兴致,孟某敢不奉陪。”
侯玄忽然笑道:“老别急,秦太监是你的,但让我先玩一场。”
说着他随手扣上军帽,接着纵马跃出,玄武槊带着一股狂飙攻向貂?身后的亲卫。
侯玄擅长执锐破坚,但选锋营的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立下无数功勋的骁勇之士,放到其他军队当指挥使也足够了,何况里面还夹杂不少兽蛮人。
一名披着铁甲的兽蛮武士举斧劈出,斧槊相交,兽蛮武士浑身如黑熊般的鬃毛猛然竖起。
两股巨力撞在一起,侯玄身下能够负重千斤的健马也不禁发出一声嘶鸣。看来用不了几招,这匹战马就要支撑不住。
侯玄飞身下马,玄武槊长击远攻,将那名兽蛮武士打得不住后退。
貂?一手执着蛇矛,被程宗扬击伤的经脉迅速恢复。孟非卿宽阔的肩背微微一动,像一头所向无敌的雄狮,擎出一对天龙霸戟。
程宗扬退到阵中,只见萧遥逸盘膝坐在地上,身后多了一个人,正是朱骅王韬。
王蹈双掌贴在他背后,护住他的心脉;萧遥逸双目紧闭,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样”
王?简单说道:“性命无妨,但经脉断了数。为我护法,我先设法护住他几道主脉。”
“行”
程宗扬用力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虎口震裂,血流满手。
选锋营的铁骑攻势越来越猛烈。战阵三面同时爆发激战,只留出西南方向的缺口。即使有星月湖的老兵在阵前厮杀,雪隼雇佣团的伤亡仍在迅速增加,不少佣兵在压力下,已经往西南方向移动,试图突围。
程宗扬知道选锋营用的是围三阙一的经典作战法则,空出的一面其实是一个陷阱;一旦对手丧失斗志、转身逃跑,选锋营的铁骑就会像死神一样穷追不舍。一方逃命,一方追杀,很容易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的战果。
但这种战法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这样你明知道对手的目的,却拿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纵然所有人都知道空出的一面是一个陷阱,但于绝境之中,同时所有人都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有机会在被选锋营的铁骑追上之前逃生。
程宗扬叫道:“星月湖营主力已到弟兄们我星月湖在三川口以六百破七千、好水川三千破两万,眼下选锋营不过两千,星月湖营主力一口便能把他们吃掉所有参战的佣兵兄弟只要齐心协力杀回江州,每人五十金铢我程宗扬说到做到”
五十金铢相当于十万钱,那些视金铢为信仰的佣兵汉子一下子被这笔巨款挑起热血,狂吼着冲上去,硬顶住选锋营的攻势。
程宗扬紧张地盯着战局,一边不断下令,指挥众人进退,利用铁丝网和鹿角反复阻击敌军。忽然一队军士从侧面杀出,破开选锋营的黑潮冲进战阵。
被他派去联络孟非卿的苏骁这会浑身浴血,神情依然冷静。他向程宗扬敬了个军礼:“出发时一百零一人,目前剩余三十九人。重伤员十七人,已经就地解散。”
就地解散是指自行突围,但重伤之下,想在乱军丛中杀回江州可以想象难度有多。程宗扬一阵心痛:这个连全是老兵,一战下来损失超过六成,比割了自己的肉还难受。
“其他人”
“斯上校、卢中校和崔中校带着人马在后面。”
苏骁道:“这一路都是定川寨的溃兵,那些宋军吓破胆,一时半会不敢出来。麻烦的是选锋营,我军被一个营的兽蛮人挡住,卢中校正设法把他们引开,最多一刻钟便能赶到。”
难怪没有看到选锋营的队兽蛮武士,原来是去拦截星月湖的主力。
听到星月湖营的主力再一刻钟就能赶到,程宗扬放松下来,才发现背后湿漉漉的都是冷汗。他撕下一条布料,裹住受伤的虎口,低声道:“那个死太监是什么人”
苏骁神情凝重地说道:“选锋营都指挥使秦翰。”
“不是都监一个太监当什么主帅”
苏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低声道:“他是皇图天策府出来的。”
程宗扬对秦翰的名头不熟悉,民间知道的也不太多。但秦翰的名在六朝军界却是如雷贯耳。
身为皇图天策府唯一一名太监学员,当时与他同级的少年听说自己要与一个阉人同学军事,没少痛骂那些教官趋炎附势。但第一年,这个死太监就拿了射柳第一、沙盘第一、格斗第一、策论第一总之那一级的正常人最高名次就是第二。第二年,死太监又包揽全部第一,第三年也是,第四年还是。到第五年家已经绝望的时候,死太监终于不是第一了送他来上学的宋主死了,他要回去戴孝。
继位的宋主对这个不务正业的死太监也没多少好感,不久,夏州叛乱,就把他踢出去当监军。等到第六年同级的少年毕业,姓秦的死太监已经小小打了十余仗,身份也从监军打到变成领军的武将。
从那以后,只要宋国有战事都少不了姓秦的死太监。无战不与、无战不胜,前后一百多仗,每战都身先士卒,单是受伤就有四十多次。
如果换作别人,这样的战绩早就被捧成百战百胜的军神,不过他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有一点良知的文人士子都不肯替他吹嘘;那些肯替他吹嘘的,他又没给钱。
因此军界之外,没有多少人知道宋国有个堪称猛将的死太监,更不知道他是皇图天策府出身。
但对于宋国朝廷来说,这个太监再讨厌也是个很能打的太监。不计报酬、不辞辛苦,一道诏书下去,立刻出征;打完仗后,下道诏书安慰一下,随便给个荣衔,连赏钱都不用多给,比一般的将领还好用。
秦翰半个月前接到夏用和的告急书信,通知他当年岳逆的星月湖余孽重新聚集,紧接着朝廷的诏书和枢密院的调兵文书一道送来,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朝廷很不愿意让一个太监领兵,但看在先主的面子上,赏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秦翰没有什么废话,随即出兵。他先从云水行至丹阳,再沿宋境南下,一路夜行日宿,没有惊动任何官府。
定川寨的烟花和火光被藏锋道人等人施法隔绝,金明寨一无所见。秦翰的选锋营从北而来,正看得清楚。两千名军士立即全速出动,赶在龙卫军全军崩溃前,给了星月湖致命的一击。
秦翰的丈八蛇矛与孟非卿的天龙霸戟战在一,身边数丈范围内劲风如割。远远看去,只见黄沙飞舞,几乎看不到两人的身形。
侯玄仗槊深入宋军阵后,靠一人之力与选锋营的亲兵猛将缠斗,阻止他们攻入战阵。
铁丝网多破损,如果不是刚才抓紧时间钉在地上,这会早已散架。程宗扬把苏骁带来的人手全部投入进去,拼命挡住选锋营的攻击。
这一刻钟的时间分外漫长,程宗扬几次都忍不住怀疑闹钟是不是坏了,竟然还没到时间。
忽然,远传来一声高呼:“日出东方”
战阵中残存的军士立刻振奋起来,齐声道:“唯我不败”
选锋营的战鼓突然中止,接着响起金属敲击的声音。选锋营的铁骑如潮水般退却,还没有忘了抢走同伴的尸体。
阵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黄沙分开,孟非卿的胸前被蛇矛划出尺许长一道,露出肌肉纠结的胸膛。秦翰头上的紫貂玉??被天龙霸戟割碎,长发飞舞着;他手执蛇矛,昂然而立。
孟非卿把双戟收到背后。“多谢貂挡指教。”
秦翰冷哼一声,拔起蛇矛,飞身跨上战马,朝火光漫天的定川寨驰去。
他与孟非卿的修为在伯仲之间,但刚才被程宗扬偷袭,经脉受创,再斗下去也难以讨好,况且星月湖营主力已至,硬拼之下,胜负难料。
孟非卿也不敢久战。秦翰初来乍到,不知详情,只看到定川寨火起,以为宋军已经溃才领兵后撤。
如果金明寨的捧日军闻讯出动,与定川寨的龙卫军、秦翰的选锋营三面合击,星月湖营兵力再多几倍也免不了全军覆没。
雪隼佣兵团的雇佣兵在途中遭遇兽蛮营,血战之下只剩半数生还,这时看到宋军后撤,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少人手臂一软,丢了武器躺在满是鲜血的泥土上,口口喘着气。
除了卢景去引开选锋营的兽蛮武士未至,其余六骏已经合兵一。
萧遥逸重伤不醒,崔茂接替王馆继续为他疗伤。孟非卿下令由侯玄和斯明信各带一营断后,其余人马立即带上负伤的同伴返回江州。
敖润浓密的须髯几乎被鲜血黏住,他摘下铁弓,把石之隼的尸身背在背上,然后牵了匹龙卫军溃散时遗留的战马走过来。
“程头,”
敖润双眼发红地说道:“石团长说过,他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要我们都听你的。”
程宗扬原以为石之隼在暗中窥视小紫,对他颇为忌惮,这时知道他的目标是梦娘,虽然心下有些疑惑,敌意却已经消散许多。
可惜石之隼已死,他受谁委托来找梦娘已经不得而知。
“跟我来吧。”
程宗扬道:“雪隼团和星月湖都是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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